2007年1月15日

我的家在難民營


面對眼前這樣的一個令人心酸與不捨的寫實故事,
這不再是INGO前輩們遺留下來的工作報告,
也不是經由工作夥伴的轉述的二手資料,
而是一位真誠想跟妳交往的朋友。

她,不避諱且侃侃述說著過去。
我,眼淚卻不自主地在眼框裡打轉,
試著壓抑著自己內心激動的情緒,盡量止住淚水滴落,
那天之後,有好幾個夜晚,輾轉難眠。

隔些日子,偶爾會特地到梅道診所她工作的部門, 或到她的女子宿舍去探訪她,
在那裡,也認識了幾位來自緬甸不同族群的朋友, 他們也有著類似同樣的境遇…
每一故事的情節,總是縈繞在我腦海裡,久久無法退去….



猶記泰國國王生日(12/5)的那一天,舉國國民均披上黃杉衣表達對皇室崇高 敬意的同時,在邊境美索鎮上的另一個角落也正為世界愛滋日(12/1)舉辦一週的倡議活動。我在梅道診所認識一位緬甸甲良(Karen)朋友--Hsa Blu Htoo 。她,成長在無正義,無和平的國家,隨著緬軍政府不人道的壓迫下,造化弄人。正值黃金二十,花樣年華的她,對未來卻充滿迷惘。

自1948年獨立後緬甸一直飽受內戰的問題,緬甸軍政對於少數民族進行「四斷」政策,企圖切斷少數民族州反抗軍的糧食、金錢、人員和資訊。1984年,也是Sa Blu出生的前一年,緬甸軍隊持續攻擊各個少數民族自治政體的據點,並且不斷擴大新的佔領區域並取得更多的控制權。數十年來內戰頻繁,造成為數眾多的少數民族流離失所,每年有 30-50% 人口被迫離開家園,陸續湧入泰境尋求庇護,其中甲良(Karen)為最,約佔65%。 在Hsa Blu Htoo四歲時,父親為了要躲避緬甸軍的欺壓,逃難到山區叢林,生死未譜。

自從那次之後,家人在也沒聽到有關他父親任何的音訊,她對父親的記憶,始終是模糊的。 1996年,她十歲的那一年,正是緬甸軍隊所發動的大規模遷村計劃中,將原本由各少數民族自治區域內的村莊強制遷移。為了方便控制,緬甸軍摧毀近2500個村莊,造成村民們的生活遭受劇大衝擊。緬甸軍同時針對少數民族的村落進行強迫工作、強迫遷村、破壞農作物、禁止甲良語等侵擾活動,無辜百姓們居無寧日,生活苦不堪言。Hsa Blu Htoo隨著一家人逃難到泰國邊境,在聯合國難民署(UNCHR)的庇護之下,他們一家人被安置在Mae La 難民營裡。

「在緬甸,我沒有家,她的家在Mae La,難民營才是我的家。」Hsa Blu Htoo挑起內心激動,斬釘截鐵地說。因為她的媽媽和四個哥哥,以及三個姊姊都住在難民營裡。住在難民營那段期間,她透過朋友在雜誌上訊息得知與介紹,才有機會走出難民營,希望梅道診所接受培訓和工作期間,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呼吸自由的空氣。 但是,實際情況如非她所想、所願。

Hsa Blu Htoo感嘆道出自己不能像泰國人或有身分的泰國甲良人一樣能出入自如在泰國美索鎮上,「因為我沒有身分證,只有一張居留在難民營的UN Card,和一張梅道診所的工作證。我曾經試著獨自到美索市場逛街,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何,未料想走路上會被泰國警察攬下,要查看我的身分證,因為我沒有身分證,我拿出工作證,被警方沒收。一位警察說:如果想拿回工作証,必須當場繳交200泰銖贖回 。因為這錢等於我在梅道診所賺的四個月薪水」。「自從那次之後,我在也不敢出門,只有待在診所和宿舍裡。」

當下聽了,心中的不平油然而生,便私自吆喝「走!我帶你出去走走」。就這樣,一個沒有持國際駕照的外國人秉持一股血氣和傻勁,騎著摩托車載著一個沒有身分証的甲良朋友,在光天化日之下,挑戰公權,奔駛美索鎮去。 雖然,Hsa Blu Htoo很開心我載他出去市場逛街,她覺得出去很安全,不會遭到警察攬查。但是這一路上,我心裡開始擔心的不是警察臨檢,(頂多是跟警察哈拉一下,乎攏過去)。而是想起自己曾經在回家路上出過一場小車禍,即使很小心翼翼行駛,保持時速30,但其他駕駛者可不見得會得遵守交通規則,倘若這次又發生意外,不單只是個人的生命而已。 那一夜晚,睡夢半醒,不時回想在她對我說的:「在緬甸,我沒有家,Mae La營才是我的家。」

當下我無法理解那暫時庇護之處竟是她所認定的一個安全的家。 只好以相同信仰的互相共勉:「這世界本來就不是我們的家,我們的家在天上」她對神信心滿溢,好讓我心裡感到欣慰不已。隨之而來的是我們在常唱英文甲良版的一首詩歌,God will make a way的旋律縈繞在我的耳邊伴隨入眠…

也希望Hsa Blu Htoo所可望有一天可以被安置到第三國美國,可以享受自由、民主、有一身分、也一本有護照的公民的夢可以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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